初遇顾城，是那首《一代人》——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/我却用它寻找光明。”并没有话本中描绘的惊鸿一瞥，只是在作文素材书上众多句段中的小小一截，但却与它周遭的板正那样不同，相悖跳脱。

《顾城的诗，顾城的话》 喻巧/摄

再遇顾城，是那本《顾城的诗，顾城的画》，活泼的先生有了更加清晰的形象，他是个永远内心揣着童年的大人，他如同他的名字，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邦，在那里他便是造世主，字画都是那个“顾城”的投映，世事在那里都有了自己的具化形象。

这座城邦落地之时是童话小镇，美好而纯净，明媚的光可以笼罩一切。他是一个任性的孩子，想要将所有习惯黑暗的人拽到光明下；他是一粒顽强的种子，在冻土中梦想彩色的浸满花香的春天；他是寒天中的爱斯基摩人，北冰洋也无法遏制他向往爱情的热烈。当普世的事物已经满足不了这位梦想家，他开始用手中的笔造梦，一个关于生命幻象的乌托邦。星星月亮是天外的光亮，晨雾做帆贝壳为船，一头撞入黑暗驶向宇宙边缘；黄昏下翻越开满野花的围墙，走过荒草地乘一趟开往未知的列车，在大海的尽头看金橘初生；血液淌进大地凝成霜花，寒冷中野火亲吻草地，而他仍心爱着这个困倦的世界。黑白，单一的色彩描绘的是一个只有顾城能看到的理想之城。

扉页 喻巧/摄

三十七年，这是顾城的一生，风雨交加的时期偏生孕育了一个极致的浪漫主义者。我总在想，如今的人是否活得过于现实，且并不自知，甚至沉溺其中，琐碎残酷的手紧紧扯住他们奔向虚幻的脚，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停下，转身，缓慢踏进现实的黑暗深处。生活固化在一亩三分地，有意义的日常永远存在于互联网的另一端，看看周围的贫乏无味开始为单调的生活找补，想象的芽冒出小尖便被掐掉，苦笑着摇摇头，继续手头每天别无两样的工作，那些美好到梦幻的想法未免幼稚？

但生活太苦，得为自己增加其他味道啊。不一定像顾城一般落入笔中，大可只安放在头脑中，打造调节生活的平衡器，梵高的星空为背景，安徒生的童话故事成真，坐着四不像飞跃地平线……寻找一个梦，即便现实沧桑也瑰丽如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