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夜与麦秆
母亲最爱夏夜的月色,不止一次
二十年前的月色与现在的有些不同,月光照在院子里,格外地明亮,落在屋檐下,照在麦垛上,透过木窗格中间的那块玻璃,就能看到泛着白光的麦秆在母亲的手中被整成一束,麦秆被折断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在院落内回旋。
毫不夸张地说,母亲在屋檐下折麦秆的声音,确实像音乐。先是窸窸窣窣
这时的月色,更加
母亲是一位很普通的农妇,一样也得赏月之趣。月亮是挂于我家老屋一角,老屋虽低矮昏暗,但独居山根,面月坚守。那轮月对我家更是情有独钟,不惜清晖玉影,把月影流泻于逼仄的院落,扑向老格子窗上,再射到土炕上,照着母亲夜作的身影。母亲总说斑驳的月影就像白花花的麦秆散落一炕的声音,刺啦刺啦。也不懂不识字的母亲为何总是诗意的,似乎她和这夏月有着约定,有着默契,或者说,月色与她相依。
麦黄六月,白天割了麦子拉回家,中午或晚上挑选出上好的麦秆,在第一节处轻轻一折,则一根亮白的优质麦秆便抽了出来,直到手里攥不下时,才用马莲的叶子束成小束,麦秆呢,则积少成多,小束再捆成捆。每每这时,母亲都会哼起她自己听得懂的乡野小调,歌声透过门前白杨树的叶子,洒在庭院,斑驳的树影,就像写在白纸上的五线谱。母亲挥舞着手臂,把挑选完的麦捆甩到院子里,不时起身,用手拍打一下腰背,一边拂去身上的尘土,一边捋一捋被汗水打湿的发丝。从睡梦中惊醒的我怎么都觉得母亲是这月光里的舞蹈者。此时月光那么
劳累的农活,没有压垮母亲,日子的希望就像一轮明月,那些夏日的夜晚,母亲虽劳累,但她是快乐的!
那些折好的
母亲从不占小便宜,所以,每一束都是够尺够寸的。她说,好名声才可以让更多的贩子要你的草编。这是一个多么真实的逻辑啊!她守诚的人生态度对我的人生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,当我看到“母亲是孩子的首任老师”这句话时,我深以为然。这个在夜晚里赶工的母亲,活干得这么漂亮,怎么能不
乡村,每一个儿时的乡村,都在我静静的心里,闪着美丽的风景。母亲在月下折麦秆,是一道最美的风景,也是最具穿透力的风景,多少年过去了,这些风景还在我的记忆里摇曳生姿。我相信,真正的风景从不过时,用不着等什么合适的季节,随时都可以让记忆里的童话慢慢融化。
说起来多么奇怪,我从此认为折麦秆的声音就是月光的声音,这无疑是一种非常唯心的认识,这种认识与事实几乎找不到任何的联系,只是与某个曾经的记忆有关。我记得我二十年前的家,除了上面说到的月下的屋檐,还有我们家木格的窗户,远远地我从窗内看见了母亲,年轻的母亲,她蹲坐在水泥檐台上,正折着
现在,高楼林立的小区内,霓虹闪闪,天边明月依旧,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月色,母亲也早已不再折麦秆,但是二十年前折麦秆的母亲,使我对夏夜的月色情有独钟。假如有铺满月光的屋檐,夜就不会是孤独的事物 ,假如你的母亲曾经在月下为你赶制学费,我不认为你会有一颗孤独的心。
这就是我对于夜的认识。这也是我对于月的认识。
作者:
一叶秋,原名陈丽丽,80后文学爱好者,甘肃通渭县姜滩小学教师,文学作品散见于《江山文学》《齐鲁文学》《西北文学》《教师博览》等。